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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节、饮鸠止渴

第十节、饮鸠止渴 (第2/2页)
  
 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。族长的话又追了过来:崔先生可否应允?
  
  崔颢一时无语,族长就说了:“好嘞,崔先生害羞,他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,牟一中,恭喜恭喜,来,来,大家敬牟一中一杯”。
  
  真是没有想到一桩婚姻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定了下来。
  
  接下来的饭局直接就进入了高潮,一桌人都喝了个昏头昏脑,直至像夏天中午阳光下的秧苗,都蔫歪了。
  
  崔颢更不列外,早被桌上一干蓄谋已久的长者们灌成了一滩烂泥,被人安置在牟美丽的床上睡去了。
  
  等到他醒来,他看到的是自己……,身边躺着……牟美丽,这一下,他连魂都吓没了,赶紧抓起自己的衣服,边穿边往外跑去。
  
  一天,大坳砖厂外开来一辆警车,许文强威风凛凛地从警车里下来,径直走到崔颢的面前,开口道:“小子,不怕又进黑砖窑阿,让我好找。你兄弟陈平来信呢,叫我关照关照你。有事来找我。我调到大坳派出所了”,也没等崔颢搭话,就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  
  “小子,我今天来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消息,局里布置进行户口清查,你有户口吗?”,许文强盯着崔颢。
  
  “没有,我户口还在滨湖大学呢”,崔颢答道。
  
  “那你有边防证吗?”
  
  “也没有”
  
  “什么都没有吗?你不想在这里呆了?”,许文强盯着崔颢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移开。
  
  “许哥,怎么办?”,崔颢一脸的无奈。
  
  “回老家吧”,说完,许文强就转身往警车走去。
  
  “许哥,我跟你一起去”,崔颢央求道。
  
  “干什么?”
  
  “许哥你说呢?,我到你所里给陈平打电话呀,不然就会被驱逐出境”,崔颢一下子就抓住了许文强的软肋。
  
  “我说你小子蛮鸡贼哦,走吧”,许文强没好气地甩了甩手。
  
  “去干什么?”,崔颢故意问道。
  
  “照相呀,让你给我装”,许文强给崔颢屁股上来了一脚。
  
  差不到一个月时间,许文强派人给崔颢送来了边防证和临时户口本,薄薄的户口本上以黑色的字体印着:姓名:崔颢:民族:汉,籍贯:深圳市宝安区……
  
  崔颢看着户口本上自己的名字,苦涩地咧了咧嘴。
  
  “晴川这个名字从此就消失了吗?大丈夫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我如此可悲吗?”
  
  夕阳西下,他朝自己的影子啐了一口唾液。
  
  半年后,一对新人的婚礼在人们的祝福声中谢幕。新郎叫崔颢,23岁,新娘叫牟美丽24岁。
  
  从外人看来,这一对新人真是郎才女貌,十分般配。可是婚姻是否合适真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新婚之夜,当崔颢这张新犁碰上牟美丽这块熟土、一块被开垦被播种过的田野,能不雷电交加吗?半夜里当新房里响起一片兵兵乓乓的打砸声,隔着堂屋的牟一中开始坐立不安起来。他就知道,这样的场景迟早要到来,谁叫自己的女儿婚前不守规矩呢?他几次走过堂屋,凑到女儿的新房门口偷听,但门是从里面锁着的,他也没有去敲门,他想敲开了门,他又能对自己的女婿说什么呢?这不是自寻烦恼吗?所以,他就忍着,把一边的耳朵贴在门扇上听一听女儿与女婿有什么对话,矛盾能不能解决。
  
  “我说,牟美丽你这么上赶着找我这个打工仔,原来是你们不安好心,合伙来欺骗我,让我当傻子,让我戴绿帽子”,这是崔颢在雷霆之怒停息后在数落牟美丽。
  
  “哥,不是这样的,哥,你听我解释几句,完了,你要我去死,我就去死”,牟美丽一边啜泣着,一边在哀求着。
  
  “好,你说吧,看你怎么狡辩”
  
  “哥,我也不想这样阿,我是真喜欢你才不敢告诉你实情,我怕你不要我阿”
  
  “……”,崔颢以沉默对抗着。
  
  “哥,我实话实说,全都坦白。高中时我和班上的一个男孩子相爱了,我们在毕业前夕激情之下偷吃了禁果。他发誓一定会娶我的,可是毕业后他就一走了之,再无音讯。……”
  
  “……”,崔颢还是沉默着,但屋子里的摔打声停止了。
  
  一直到清晨,新房里除了牟美丽时不时的啜泣声,再也没有听到崔颢的怒吼。牟一中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,回他自己的屋子补觉去了。
  
  一颗石子再坚硬,当它投入水中也只能激起一串涟漪,然后必然归于平静。崔颢和牟美丽的新婚之夜也是如此。
  
  清晨,红肿着双眼的牟美丽已起床在做饭,当崔颢出现在堂屋的时候,牟美丽立即端上了准备的洗脸热水,送上漱口的漱口水,连牙膏都挤好在牙刷上,恭恭敬敬的迎候着崔颢洗脸刷牙。
  
  吃过早饭,崔颢闷声不响地到砖厂去了,剩下牟一中父女面面相觑,又都突然会心地笑了起来。
  
  牟一中向牟美丽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女儿,你用的什么招能这么管用?”
  
  “其实,我也不知道。我只是撒了一个慌,我告诉他,是高中时与一个同学激情之下犯了错误”
  
  牟一中摇了摇头,不得其解。
  
  崔颢为什么会原谅牟美丽,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。牟美丽一句“错误的缘由是学生时代一次激情的产物”就让他放下了心中的块垒。因为这样的解释正暗合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记忆,他记起离开滨湖大学时的那个有胭脂月的夜晚他与芳草的莲池话别,尤其是自己冲动之下的激情之举,自己和芳草有错吗?如果我今天这样对待牟美丽,罗跃进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对待芳草呢?他不敢想象,即使有千万条要惩罚牟美丽的理由都在维护芳草的心理暗示下崩溃,消融。
  
  这样一条婚姻的小船就这么穿过了急流,向平缓的河滩漂流而去,前面还有急流和险滩吗?谁知道呢,要紧的是现在需要解决的一波关系着砖厂生死存亡的危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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