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五十章 杜英与桓冲论兵 (第2/2页)
杜英摇头:“张弛有度,将兵之法。幼子兄率军转战数月,将士们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在行军,但是还是难免疲惫的。
尤其是凉州已经远离关中,更远离荆州和江左,对于很对追随着幼子兄从荆州一路行来的将士们来说,这里距离家太远了,士气肯定也会受到影响。
因此若只是让将士们厮杀用命,却不能让他们放松一下,恐怕长此以往,会出问题的。”
桓冲脸色一沉,正想要说什么,杜英已经伸出手,示意他打住:
“幼子兄心中所想,是抓紧平定所有不臣之地,令王化传达四方,因此幼子兄或许并不感疲惫,甚至时时刻刻都还能拿起兵刃为国而战。
可是将士们不一样,他们并没有幼子兄这么高尚的认知,因此他们所思所想的,或许是赚钱养家,或许是单纯的想要在乱世之中混一口饭吃。
若是王师将士们一个个也都立志北伐、化家仇国恨于刀锋之上,那么北伐早就已经胜利了,何至于今日?
更何况我们现在的对手,还不是胡人,还是凉州汉人,饶是幼子兄,刚刚被我一问,心中也开始揣摩,更不能强求将士们同仇敌忾了。”
桓冲脸上的神情变了变,他缓缓说道:
“都督······”
“还是以‘仲渊’称呼之吧。”杜英微笑着说道,“现在你我所论,治兵领兵之道也,在此道上,幼子兄是先行者,杜某只是后进。”
桓冲挤出来一丝笑容:
“若是仲渊兄都是后进,那关中怕是无人敢说自己知兵了。”
不过杜英坚持让他以表字称呼之,自然是表示亲近之意,桓冲自然不会拒绝。
杜英笑了笑,径直说道:
“我知幼子兄所求,因此也的确有些想法,想要和幼子兄商议,更甚至需要幼子兄的鼎力帮助。”
桓冲当即起身,拱了拱手说道:
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都,不,仲渊兄,应当是知我者,因此还请仲渊兄详谈。”
杜英颔首:
“古往今来,练兵,讲究的是让士卒们听从命令,遵从主帅命令而行,以愚兵之策,将士卒训练成一个服从命令,却不知变通的战场杀戮之傀儡。
因此士卒为主帅而战,领自己的粮饷,此天经地义也。若主帅命令不妥,士卒也只会拼命进攻,不论正义与否,道义与否。若主帅不给粮饷,那么士卒也只会消极怠战,也同样不论正义与否。
否则的话,王师当初在面对南下胡人的时候,又何至于屡战屡败?难道士卒们不想保卫自己的家乡和父老么?
只是因为长期所处的军中氛围,以及他们所接受的教导,让他们服从于命令,且缺少粮饷赏赐的鼓励,因此遇到碌碌无为的将领和只知道炫耀比拼财富、却很少赏赐下级将士的朝廷,又怎会能战、可战、善战?”
“赏罚分明,强军之需。”桓冲插了一句,“五胡南下,确有强盛之处,但中朝兵马不善战,也的确不错。”
“所以,我们当让士卒知晓,为谁而战、为何而战,又当知道,战后自己能得到什么。”杜英接着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