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2章 (第1/2页)
“除了那个小子的事情免谈之外,其他事情尽管开口。”
长夏心湖骤起波澜,咯噔一声,仿若心弦被重重拨动。她心底清明,料想妖尊怎会轻易应允所求,于是深吸一口气,决然说道:“陛下既已派人送去了和离书,那我与他便从此桥归桥,路归路,毫不相干。臣深知陛下此举深意,然臣愚钝,实在不知陛下这般行事,究竟是在为臣报仇雪恨,还是在暗中袒护于他。”
妖尊修剪花枝的手猛地一顿,上官神色骤变,急忙喝道:“煊骄王,慎言!”
妖尊抬眸,目光如炬,反问道:“他是帝君的人,你可知晓?”
“臣知。”
“此次只是他历劫的一个身份,与他本人毫无瓜葛,你又是否清楚?”妖尊步步紧逼。
“臣,清楚。”
“你只是他的一个劫难,他不死,你就得死。此事你可明白?”妖尊的语调加重。
长夏身形一晃,良久,才艰难地吐出:“......臣....明白。”
妖尊凝视着她,眼神愈发复杂深沉:“既然如此,你还来问他作甚?后日,他便回天界了,你二人此生恐难再相见。”
长夏听闻,双眸缓缓垂下。一时间,心中五味杂陈,妖尊见状,轻声叹息:“嬴儿,你是妖界煊骄王,身份尊贵,能与你相配的人,必是这世间万里挑一、最好最好的男子。你与他不过是劫难之缘,如梦幻泡影,散了也就散了,不必执着留恋。”
长夏双唇紧抿,沉默不语,只是那垂落的眸底,哀伤与痛苦如汹涌潮水,相互交织缠绕,编织成一张细密而尖锐的网,将她的心紧紧束缚,痛意蔓延至全身,仿若万箭穿心。她不禁暗自思忖,是否真的是自己执念太深,执迷太久……
片刻后,她强自镇定,抱拳行礼道:“陛下,既然此事已成定局,臣再强求亦是徒劳无益.......”说罢,她缓缓抬眸,直视妖尊,极力收敛起眼底的翻涌思绪,坚定地说道:“臣恳请陛下赐臣最后些许时光,容臣与他把话讲清。”
妖尊欲言又止,似有犹豫。长夏见此情形,心一横,猛地跪地叩谢:“臣叩谢陛下大恩。”
妖尊眉头紧拧,终是长叹一声:“罢了,你去吧。”
长夏离去之后,妖尊那捻着花瓣的手,仿若失了力气,再次缓缓放下。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继而喃喃低语道:“这丫头变了。”
上官闻得此言,微微抬眼,顺着长夏远去的方向望去,目光中透着若有所思。
往昔的煊骄王,在妖界可谓是威名赫赫,令人闻风丧胆。朝堂之上,令群臣敬畏;军营之中,将士们对其又敬又怕;民间亦流传着她的种种传说,手段之毒辣,心思之狠毒,名声甚至远扬至天界,仿若一朵带刺的娇艳玫瑰,无人敢轻易招惹。
然而如今,却因一个男子,她再三地妥协退让,全然没了往日的凌厉与霸气。
上官亦不禁轻轻叹息:“下官也是首次得见煊骄王这般纵容一人。她心中虽有怨愤,有恨意,却又难以割舍,陛下,煊骄王这些年在外历经的种种,的确使她的心性产生了极大的转变。”
妖尊微微颔首,神色间带着一丝无奈与宽容:“罢了,后日便要行刑,且让她好好地道别吧。”言罢,她的目光垂落,凝视着那盆盛开的蝴蝶兰,思绪仿若被一缕无形的丝线牵引,悠悠飘远。好像那日长夏跪在殿外长达七日,只为求得那一份赐婚的执着模样,依旧清晰如昨。
那几年间,槐序始终陪伴在自己身侧,悉心照料,日复一日,从未有过懈怠。他甚至为了长夏,默默守宫数载,不离不弃。彼时,众人皆以为长夏觅得了良配。却怎料,世事无常,槐序竟隐藏得如此之深,将所有人都蒙骗于股掌之间,更何况是初涉情事的长夏呢?
及此处,妖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与自责。
长夏步履匆匆,踏入廷狱之中。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混合着腐锈与绝望的味道。在侍卫的引领下,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被困于结界之内的熟悉身影上。
他安然盘腿而坐,仿若未被这牢狱之灾所扰。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某物,那物什在他指尖若隐若现,看不真切。他的头微微低垂,几缕发丝垂落,遮住了侧脸。环绕在他身周的锁链之上,符文闪烁幽光。随着长夏的靠近,那些符文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,微微颤抖起来,幽光忽明忽暗,似在不安地躁动。
然而,他却仿若未觉,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。没有抬头,没有侧目,寂静得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忘。
侍卫见状,赶忙上前解释:“王爷,身处结界里面的人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外界,”
长夏心中一紧,只觉一股绝望的寂静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。她挥了挥手,声音略显干涩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,王爷。”侍卫领命,迅速退下。
四周陷入一片死寂,长夏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仿若寒夜中的残烛。
心中那些痛苦的思绪,如汹涌的潮水,瞬间决堤,倾泻而出。她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,指节泛白。那些痛苦的情绪更是将她整个人溺毙。
那些对曾经美好往事放不下的执着,如藤蔓般缠绕心间;对眼前之人背叛后的恨意与愤怒,似烈火般在胸膛燃烧;而面对爱而不得,最终只能无奈放手的苦涩,像一把钝刀,缓缓割扯着灵魂。
每一次回想,槐序的那些温柔话语犹在耳畔,她曾是那般渴望去相信。可每当她试图接受,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她的脸上,将她从美梦中粗暴地拽回,迫使她在清醒与沉溺痛苦之间不断徘徊挣扎。
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,太狼狈了,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真是太难看了。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,自己何苦这样,一次又一次地妥协,尽管恨透了他,却也舍不得杀了他。
长夏未曾察觉,眼眶何时已被泪水盈满。眼底痛苦的情绪如狂风呼啸下掀起惊涛骇浪的海面,随着泪水的滑落,渐渐趋于平静。
在这寂静的廷狱中,两个人,一个被困于绝望的寂静结界之内,一个站在结界外默默凝视。
他被困于此,又是如何打开结界放出那些煞魂的?若是他在外还有其他的帮手那也不至于,如今覃修氏满门抄斩,火狐族下落不明。绝非这两方势力在暗中助他,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最后一种结局,这妖都之中定然有另一方势力在从中作梗,目的便是嫁祸给槐序。
她眸色渐渐一深,此人不仅痛恨槐序,更是痛恨着自己。
于槐序而言是想要除掉他吞噬他的权力,于她而言,纯属私怨。
让她想想,她自回到妖都之后,究竟变成了何人的眼中钉。
元川昙。
寂静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他死死裹住,那粗重的喘息在四壁间撞来撞去,每一声回荡都似在提醒他时间的凝滞。他不知自己在这囹圄中呆了多久,外界的风云变幻于他而言,亦无从知晓。
形容枯槁的他,眼底似燃着两簇将熄的火,红得刺目,而那浓重的青黑则如墨渍晕染眼下,尽显疲惫与憔悴。灵力尽失的此刻,绝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向他涌来,将他的心淹没,麻木感也如影随形,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灵魂深处。
妖尊的雷霆旨意携着凛冽肃杀之气降临,和离之书如一道冰冷的闪电,劈碎了他心中仅存的奢望,而那婚书,却似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。那赤红镶金的婚书,光芒刺目得让他几近晕眩,上面的名字如同一把锐利的钩,瞬间钩住他的心,痛意蔓延,令他无暇去看那名字旁的只言片语。妖尊的宣判,字字如刀,精准地戳刺着他千疮百孔的心窝,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长夏,终究是要与他决绝而去了吗?在这死一般的沉默里,他清晰地感受到,即便历经百年追求,千年谋划,命运的鸿沟仍横亘在他们中间,无情地将两人扯向天人永隔的彼岸。
他不甘!在九幽炼狱的血火中挣扎徘徊,熬过数世的锥心折磨,难道就是为了目睹长夏身披红嫁衣,步入他人怀抱?
可是他深知自己双手沾满血腥,杀孽如同沉重的枷锁,将他困于罪恶的深渊,这样的他,又怎敢奢望与她并肩同行?
他艰难地抬起头,虚弱使他的动作仿若慢镜头回放。凌乱的发丝无力地散落在脸颊,面容苍白如纸,唯有那双眼,红得似要滴出血来。鼻尖泛起酸涩的红意,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,他的目光空洞而绝望,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,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,只能发出喑哑破碎的声音:“嬴儿,你别恨我.......你.....你莫要.....莫要再忘了我。”那声音,在寂静中飘荡,满是凄楚哀伤,绝望悲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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